到了比利时总会兴冲冲地奔向安特卫普的露天博物馆,去了再去,好似有了毒瘾。欧洲最大的露天博物馆,精彩雕塑珍品都聚集在这儿,一尊又一尊出现在草地上,出现在林径两旁,出现在树林里,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。这么多有名的作品,很多我只在画册上见到过,现在真真地站在我跟前。
四周无人,小风带着清新的氧气细细地吹拂,半藏的鸟儿啾啾的细语。静中有动,静中有情;我趁着没人,试图和他们对话。阳光的斑点在他们身上跳跃着,使他们体态变轻。那些躯体富有生机鲜活起来,好像有话要说,有歌要唱。
上一次来这里是在深秋,露天园的地上铺满一层红色的、橙红色的落叶。园内的颜色甚至气味和今天完全不同。远处林中有一尊弯腰捡蘑菇的雕塑。还有一个奔跑着的女孩,披散头发,飘舞的裙子下露出两条细长的腿,虽然只是凝固不动,也有几分真假难辨。
疯狂的舞女一进园门口首先看到的是那尊著名的非常夸张的雕塑:"疯狂的舞女"青铜作品,200X120x135,作者,里克(Rik Wouters1882-1916)。
里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佛拉芒地区最有声望的雕塑家。他的雕塑作品往往来自一瞬间迸发的灵感。眼前这一尊"疯狂的舞女",灵感来自著名舞蹈家邓肯。
其实里克早就想雕一尊舞女了,一直找不到感觉。他看完了邓肯的舞蹈彻夜不眠,一触而发。"舞女"模特是他的妻子Nel。他让她的妻子这么摆那么摆,反反复复地重复邓肯舞蹈动作,就在Nel旋转中几乎失去平衡,整个躯体仅用一只脚尖支撑,手臂高举空中,身体后倾,头部高扬,咧嘴狂笑的时候,"好!我要的就是这个动作!"里克高喊。
作品完成后,Nel说她痛恨"疯狂的舞女"!整天摆出这样一个近似歇斯底里的舞姿让里克雕塑,把她搞得精疲力竭,几乎崩溃。
"疯狂的舞女"青铜体表面凹凸不平,像是没有完工。正是这样的"皮肤"能够紧紧抓住阳光,使"疯狂的舞女"动中加动,疯狂起舞。
青铜时代再往前走是罗丹的作品,那座赫赫有名的"青铜时代"出现在了眼前。记得很早看过林清玄先生的一篇散文中说他喜欢"青铜时代"胜过"思想者":"仿佛看到自己还未起步时青春璀璨的岁月……而'思想者'到底已经走到生命的一半,必须坐下来反省了。……青年总比中年有更大的天空,它像刚刚出炉的青铜,敲起来铿然有声,清脆悦耳,到了中年,就不免要坐下来,沉思自己身上的铜锈了。""青铜时代"是罗丹在结束布鲁塞尔的游学时创作的作品。他想拿出一件打得响的作品,向人们证明"我是雕塑家了"。开始罗丹的构思比较简单:一个伤兵,左手拄着棍子。一名叫August Neyt的佛拉芒士兵给他作了十八个月的模特。后来经朋友建议取消了多此一举的棍子。雕像又几次易名,曾叫过"森林人","被征服者","原始人","觉醒"等等,最后定为"青铜时代",表现一个年轻人体魄完美健康,准备投身未知世界。
有趣的是,罗丹的这座"青铜时代"雕塑得太完美了,完美得招人眼红,艺术界传出流言:这尊像从真人身上直接翻模的。罗丹不得不出示模特的照片来洗清自己。听说后来他还在几位大师面前真地动手雕一个男性身体,来证明他的雕塑水平。一个叫XX委员会才放过了对他的调查。
三年以后,法国政府买下了这座雕塑。这座雕塑得到允许后共复制了27座,也有人说复制了150座,这个数字足以证明"青铜时代"的成功。
"青铜时代"的大小和真人一模一样,一米八二的身高,美丽健壮的身体,令人惊叹罗丹是怎么能用手揉捏出这样一个完美的男性身躯,这样的作品当然可以征服整个世界。
巴尔扎克来到另一座罗丹作品的面前,"巴尔扎克"可没有"青铜时代"那么好的运气,这座雕塑当时被拒绝了,罗丹还退还了文学家协会一万法郎的定金。一气之下罗丹自己把他买下,搬回了家。
1891年罗丹接受法国作家协会订货,开始雕塑"巴尔扎克",限期是十八个月。现实中巴尔扎克可不是美男,甚至有点丑。他身材高而又臃肿,一个大肚子,脸上堆肉,嘴唇很厚。
罗丹阅读了很多巴尔扎克的作品,到巴尔扎克住的地方去亲身体验生活。他连续做了七个小样,都不太满意。十八个月的限期很快就过去了,虽然作家协会同意延期交货,但是后面的日子罗丹更不好过,法国作家协会一催再催,多次威胁他偿还定金。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,罗丹没有草草了事,不雕出他感受的真正的巴尔扎克他不甘心。
七年过去了,1898年罗丹的"巴尔扎克"终于隆重展出。展览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会场就炸了锅!这件披着睡袍蓬头垢面的人哪里是文学巨匠巴尔扎克,简直是一个"癞蛤蟆"!是接受还是不接受,作家协会吵翻了天,报纸头版新闻对此作了报道。作家协会投票表决,最后以十一票对四票拒绝接受罗丹的"巴尔扎克"。
罗丹满心委屈,长时间为此事耿耿于怀。他说:"决定作露天雕塑吧!"此时的"巴尔扎克"站在树阴下,略略显得寂寞。这么大吵大闹的作品,却不是一件复杂难懂的作品。大袍子几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