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类从一诞生开始,为了生存下来,一方面要不断地与自然界作斗争,另一方面还要抵御各种天灾人祸的侵害。疾病是人类所遭遇灾祸中最常见的一种。从医学的眼光看,“人从生命开始到结束,始终处于一种内部生理环境与外部社会生态环境的动态平衡过程中。这种内外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使生命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型——健康和疾病构成一种线谱,它是生命现象对内外环境的一种适应性表现。”因此,人类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认识疾病、与疾病作斗争并治愈和消灭疾病的历史。
历史上传染病曾经给人类带来很大的灾难,特别是天花、鼠疫、霍乱等烈性传染病,不仅给人们带来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,而且更严重干扰了人们正常的生产生活,甚至还对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等产生深刻影响。如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,一场传染病使希腊军队战斗性减员达到25%。又如20世纪初“西班牙流感”席卷全球各地,造成2000-4000万人死亡,患流感死亡人数远远超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死亡人数(850万)。
鼠疫(Plague)是一种烈性传染病,它历史上曾多次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灾难,尤其是三次世界性鼠疫大流行。鼠疫在我国流行由来已久,但史书、医书对其记载语焉不详,大多以“瘟疫”、“疫疠”等名称之,这使人们对我国历史上鼠疫的流行情况不太了解。根据学者相关研究成果,鼠疫大概在宋元时期曾一度在中国大地上肆虐,染疫死亡者达1300万人之多。16世纪以后,我国鼠疫疫情越来越严重,其中以云南的鼠疫发生最为频繁、流行最为惨烈。鸦片战争之后,鼠疫随着贸易往来等活动开始广泛蔓延,东南沿海的福建、广东等成为疫情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。
鼠疫(plague)是近代福建最主要的传染病。据《福建省鼠疫流行史》的统计,近代福建鼠疫统共肆虐68年,波及57个县市,268个区镇,2245个乡,感染12118个街村,发病人数为825512人,死亡人数为712446人。 近代福建鼠疫的流行既有普遍的瘟疫特征又有鲜明的地域特色,因而近代福建鼠疫的研究既可以为疾病史的区域研究提供范例,又可以丰富和深化疾病史研究。
近代福建什么时候开始流行鼠疫的?防疫专家杨永年、医学史家伍连德等人认为福建鼠疫是在1894年由香港传入厦门的。鼠疫史研究专家冼维逊也指出福建鼠疫源于1894年香港鼠疫侵袭。这可由当时的新闻报道证实。1894年香港、广州等地鼠疫大流行,《申报》曾报道“(厦门)某甲家有亲戚二三人,由香港患疫而回,到厦之次日即死一人,翌日又连死数人。于是疫气传至左右邻……” 。 同时,民国时期福建省政府公开发行的资料都指出,1894年香港鼠疫爆发后,“本省即被侵袭,初侵沿海,后袭内地”。因此,目前学界不少人认为近代福建鼠疫始于1894年,鼠疫通过海路由香港传入厦门而后又辗转流行于省内各地。
但是福建卫生防疫站在20世纪50-60年代开展的实地调查却表明,鼠疫早在1884年就通过海路侵袭了福建,时称“香港症”。当时的调查人员通过访贤问老,在厦门与叶建瑞等六位老人的座谈中得知,1884年一艘由香港开来的商船在厦门伍村(注:当为“梧村”)港尾石埔卸货进仓,而后仓库周围的居民点便发生鼠疫并随即流行开来。 著名的鼠疫专家纪树立也认为福建鼠疫始于1884年厦门梧村。
由此,我们可知在福建鼠疫缘起问题上存在着1884年和1894年两种不同的观点。持1884年论者大多是防疫工作者,他们相信实地调查的结果。持1894年论者大多是医学史研究人员,他们侧重于文字史料的求证。人们就上述两种不同的观点也提出了两种不同的解释:一种情况是鼠疫确实于1884年通过海路由香港传入福建,只是流行的规模有限,未能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;另一种情况是鼠疫于1894年由香港传入福建,先前的调查可能由于年代久远,老人们的回忆出现错误。虽然这两种解释都有相关的史料可以证明,但是它们都无法自圆其说。持1884年论者的致命缺陷在于众多史料都表明1884年香港并无鼠疫流行的记载。因而认定福建鼠疫于1884年由香港经海路传入,显然不具有说服力。持1894年论者的论断也同样经不起推敲。虽然1894年厦门的确发生一次鼠疫流行,但众多史料表明此前福建就有鼠疫流行的记载。如早在1865年诏安就出现过鼠疫。正是基于以上的考虑,曹树基等人提出了福建鼠疫缘起的第三种观点,即认为福建在明代中期曾爆发过瘟疫,近代福建鼠疫与这场大疫情不无联系。
近代福建鼠疫是内发性的还是外源性的?不论是持1884年论者还是持1894年论者均认为近代福建鼠疫是外源性的。莆田著名老中医胡济春在其《医学要集》卷三中记载:“夫鼠疫之症自古未闻,而方书也未记载,此风自外洋流溢中国,中国自光绪戊子年(一八八八年)粤东先有此症,而闽自漳郡起……”。而曹树基等人则认为福建在明代中期就存在鼠疫流行的可能,近代福建鼠疫的来源不 |